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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8）

殿前欢: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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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梦

……

唐琅开玩笑说小三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什么。可能是被新来的大小姐迷住了。

黄阙白了他一眼。大小姐齐美伦则是低头暧昧不明地笑笑。只有当事人小三自己依然恍恍惚惚。

好久没见到白先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事没事就想起他。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平凡简单的生活里一缕暖暖的光，也许又只是因为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事——琅哥——探长，不，现在应该是侦探先生——带着他一起离开了警察局。他们现在在单干。

像是一座城市中不为人知的孤胆英雄，用不华丽的外表掩盖起神秘，默默守护着这里的人们。

除了被命运席卷进洪流之外，小三感觉自己已然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正义与非正义的边界在局势日渐紧张的S城慢慢消融，他们必须采取很多特殊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

换作以前的小三完全不会觉得有什么困扰。可是现在小三会时不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白先生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呢？

于是小三就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和恍惚。

其实这样真的不好。可是小三觉得没有办法控制，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而且借着“习惯”这个借口，仿佛自己所有对白先生的思念都变得顺理成章，不再那样折磨他为数不多的是非观念。

“小三，小三……”齐美伦拍拍他，小三整个人抖了个激灵，抬起头一脸迷茫。

齐美伦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送了他一个白眼：“不管你正想谁呢，布置任务的时候你要专心一点。”

“谁谁谁说我在想人……”

“我我我就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你不如看看唐琅哥的脸色，气得都紫了。”

“那是他本来就黑。”小三冒着被瞪的危险反驳。果然被瞪了。

天地良心。全世界都知道齐大小姐是唐琅的忠实追随者，只有唐琅自己看不出来，还一天到晚开他和这个对所有人都淑女唯独对着自己不淑女的女人的玩笑。

虽然齐美伦长得真的是很漂亮。可是，可是她跟自己喜欢的那种漂亮好像不太一样啊……

眼前忽然浮现出白先生哭笑不得地纠正自己“漂亮”不能用来形容一个男人时的神情，小三不知不觉就在嘴角勾出一个微笑。

然后唐琅那张破嘴里就开始欢快地嚷嚷：“黄阙黄阙你看，美伦才跟他说了两句话，这小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黄阙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唐琅！这件事不只是对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这么一大笔数目的黄金如果落在有心人手上，S城的局面会乱成什么样子？麻烦你正经一点好吧。”

唐琅立刻板着一张脸不敢多说话了。

齐美伦眨了眨眼，然后垂下眼帘难得没有继续为难小三。

小三看看她，再看看被黄阙训得甘之如饴的唐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大小姐的心情，但是好像又不能感同身受的样子。

虽然采薇姐也喜欢这样教导白先生，可是白先生说那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教导。这样说来应该就和眼前两人的关系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虽然小三也不知道找出这种“不一样”有什么作用。

但白先生说的话，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并且无条件地相信着。

那么白先生对他呢？会记得他这个萍水相逢的小混混、会记得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一定会再见”的承诺吗？

那边唐琅终于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而重新开始了任务的布置。小三一心二用地听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觉得周身一阵寒冷。

他忽然在最后推翻了自己之前种种的想象，只留下一个念头：还是忘了自己忘了那个可笑的承诺吧，白先生。最好，最好再也不要来S城。

…………

第十三个梦

…………

白乾笙跟在采薇屁股后面，采薇做什么他就在旁边搭手。直到采薇实在受不了了，把手上的活一扔，说道：“你别添乱了好吗？”

“谁让你不理我。”白乾笙一脸委屈。

采薇好气又好笑地问他：“当家的，这么大的家你都当下来了，你要我理你做什么？”

白乾笙看采薇比划了一个“这么大”的手势，笑嘻嘻地说：“采薇，你不生气啦？”

“我生气？我要是真生你气的话，早就被气死了。”采薇说着说着自己也憋不住笑出来，摇摇头又转身忙手上的事去了。

白乾笙好像拿到了赦令一样，整个人精神一振，继续蹦跶在采薇身边道：“采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你让我放心没用， 你得让大姐他们放心。”

“我知道……这不就是在这儿犯愁了吗。馥芳那里还是要靠你……”

“这我可不行。乾笙，娘刚走没多久，乾枫他也在外面不知道要游历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家里就靠你一个顶梁柱了。你一走，大姐她们恐怕都要垮。这时候我能说什么？我给不了她们任何保证，因为决定权在你手上。”

虽然看不见采薇的表情，但是白乾笙能想象到她脸上的郑重和无奈。

采薇的担心绝对是有道理的。

可白乾笙也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他也摇摇头，随手拿起个田七，无意识地把玩着：“采薇，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的，纵然没有爱情，可是我是真心实意地把所有人都当亲人来爱护。我只会希望你们过得好，绝对不会想要把你们放进任何一种险恶的环境当中去。”

“但这次真的是例外。是，我承认我去S城有一部分是为了小三，但绝大多数原因不在于此。我没有想到S城的局势会变化得这么快，照现在看来，我不仅应该把当时说好的药材都送过去，还应该额外多送些。S城的仗早晚会打起来，那里的军人、百姓都会很需要治伤救命的药，我白乾笙虽然是一个商人，可是我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里……”

采薇猛地转回身，眼神凌厉地盯住他：“不吉利的话，一句都不许说！”

白乾笙连忙闭嘴，但异常坚定地回看着采薇。

好一会儿采薇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放心去吧，家里交给我。还有……照顾好小三，我和他很投缘，我喜欢这个小子。”

白乾笙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眉梢眼角尽是感激。

“不过，”采薇声调忽而转为促狭，“我只是答应帮你照顾好家里，至于说服大姐她们……了不起的白先生~您还是自己来吧。”

白乾笙一缩脖子，僵硬地回头一看，他的家人们在身后回廊上站了一溜排，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

第十四个梦

…………

小三被硬生生地从床上震到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这才完全醒了过来。

见鬼！就算这里是贫民区好了，那也是住着活生生的人的地方，怎么能随便就往这里放炮呢？

但炮弹显然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小三刚扶着床站起身，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伴着剧烈的晃动，他一屁股坐回了地上，而他家窗户上的玻璃也终于不堪重创，寿终正寝。

小三忍不住想骂一句娘，但还是硬生生地憋住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在转到巷口的时候，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挤得连针都插不进的密集人群还是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乖乖，这可怎么办。现在这样完全没办法联系上唐琅他们啊！

小三尝试着钻入人流，但慌乱无措的人们互相推挤互相倾轧着，很快又把小三挤了出来。

小三抹把汗，喘口气想：只能寄希望于炮弹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往租界飞了。

……对啊，他们都在租界，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三暗笑自己真是蠢死了，一颗心顿时放下大半。反正自己就一条命，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与其在被炸死之前先被挤成肉饼，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想想肉饼解馋。

于是小三扒下外套，大大咧咧地往不知道谁家的门洞前一坐，托着腮看人潮涌动。

这些人想必有什么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求生。相反，小三觉得自己年纪轻轻，虽然道上也有人捧捧场认为自己偷术超群，将来势必大有作为，可是他却好像从来没遇到过什么能真正值得高兴的事情。

本来嘛，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那么老天如果要让你死，你也是逃不掉的呀。

小三感觉到屁股下的石板又抖了三抖，人群中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尖叫，他反而心情越发淡定起来。

他其实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的，只不过有点短暂，开始得那么不真实，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他胡编乱造出来的梦。

仿佛是那日大桥上的沉酣，到如今也还没有醒。

梦里有人穿着长衫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散落了一地的银元还在叮铃哐啷地转个不停。然后他被人牵着一路狂奔，找到了一个同样陌生的门洞；坐下来，也是这样望着长街，稀稀拉拉地几个人走过去，他们没有理会。因为手上虽然不是肉饼，但好歹也是热腾腾的包子，暄着无法言说的暖意。他就这么捧在手里啃啊啃啊，三下五除二自己的那份就没有了，那人便无比自然地递上他的，自己想也没想继续欢快地啃着。

哎哎。若是现在的自己能跟那时的自己对话，小三一定会选择恨铁不成钢地拼命揉乱这个小饿鬼头发说：“吃这么急干什么呀！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你们能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太短太短了。

“轰！”又是一声炮响。这次好像就落在了这附近。不远处的房上倾下了一大片的瓦砾，清脆的碎裂声挑动了所有人的恐惧。他们停止了拥挤，纷纷抱着脑袋蹲了下来，仓惶的喊叫让人心头发寒。

小三有点想逃离这个地方。这里就好像快要变成地狱了。而他不愿意就这样堕进那个无底的深渊，他应该回家才对。那里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包容着他让他觉得安全安心的地方。更可况……他的自行车，还在那里。

对。他现在就回去。

小三站起身，却发现在一群蹲下的人里面，他这样做显得是那么突兀。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身体绷得直直的，感觉都不会动了。

但是……很多年以后小三再想起这个场景的时候，一定要说一句“但是”——正是因为他恍如福至心灵一般站起了身的举动，才让他看见、并拥有了这辈子最深刻的一段记忆。

在渐渐重新开始起伏的人浪里，当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一致逃离破砖碎瓦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人，在不断地推搡和阻碍中，一点一点来到自己身边。他的长衫已经皱皱巴巴，再不复一种潇洒从容，他的脸上满是惊惧忧虑，并没有比旁人多出哪怕一分的好看，可小三还是觉得——漂亮这个词，什么时候形容白先生，都是最恰当的。

就是在这样一个灰头土脸的时刻，在愁云惨雾笼罩的S城下，他依然是一道光，温和地回暖了他僵硬的身子，让哪怕是挑剔的黄大律师和齐大小姐看过来，也会觉得此情此景因为有了这个人而成为了一副最好看最好看的画。

——当然，这依旧是多年以后小三回忆里的白乾笙。

而当时，缓过劲来的小三只是一把托住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白先生，那句一开始没骂出口的娘，终于在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情况下，对着白先生脱口而出：

“你他妈的活腻了吗？到这里来找死是吧！”

“不是。”白乾笙狼狈地站稳后，立刻伸手紧紧抱住小三，语气中只有喜悦和感激，再无其他：“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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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个视频才用一天，但调字幕却用了大半天。

感受到了世界对渣渣的恶意。【手动再见】

P.S：最后狗血情节想到依萍书桓的不用去面壁了。

        我去面就好，因为我就是在写到一半的时候开始一边脑补他们一边继续写的orz.